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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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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電話被猝然掛斷, 孟聿崢舉著手機,楞了三秒。

意識到自己是被這姑娘選擇性拋棄後,哼出一聲笑, 倒回椅子裏。

真行,讓人沒名沒分地跟著她。

這委屈, 是因著對象是她, 他才甘願受著。

暮色黃昏,黑暗前的最後一縷曙光朝大地壓下來。

辦公室靜悄悄的, 方才浪蕩的痕跡與靡音早已消失無蹤影,他闔上眼,二十多個小時沒休息,想她想得緊,還是沒忍住與她廝混了一場。

此刻也終於感到一絲疲累了。

閉眼小憩, 晃晃悠悠轉著椅,有一下沒一下地翻玩著手機, 就這樣等了好一會兒。

等到這辦公室裏的視線又暗了一個度, 他的手機才終於再次響起來。

預料中的事, 他不緊不慢地接起, 又閑閑地開口,裝腔拿調明知故問:“哪位?”

沒良心的, 還知道打回來。

那邊姑娘的柔嗓甜絲絲的, 像只貓兒一樣撓得人心裏直癢癢:“孟聿崢——”

那聲音仔細聽虛得不行,孟聿崢跟大爺似的, 一腳瞪在桌沿, 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故意不搭理她:“有事兒?”

他這是裝傻玩賴到底了。

她被噎住,一時竟沒憋出下文。

讓她理虧的時候少之又少, 那反應又回回可愛得惹人惦記。

孟聿崢無聲地勾唇,眼睛沒睜開,卻已經在腦中構想出一副她吃癟垂喪蹲在路邊手足無措的落寞樣兒。

其實許多事兒他都懶得計較,哪怕她當初有顧慮不同親人提及他,他也都不怎麽放心上。她瞞著家裏的緣由不是沖著他,後來的事實也證明她的確應該瞞住才對。

可他就愛看她絞盡腦汁哄他開心的樣子。

那感覺好受死了。

孟聿崢等著她來哄,聽見那邊窸窸窣窣一陣響動,不知道這姑娘在幹什麽,估計是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坐下。

片刻後,她委屈賣乖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孟聿崢,我疼。”

孟聿崢沒摸準她話中的目的,懶著音嗯了一聲,問道:“哪裏疼?”

她細著聲:“腿疼。”

接著又聲音極小地補充了句:“裏面也疼。”

話裏話間都是對他的薄怨——都這樣了,你還生我氣。

孟聿崢那點骨氣全被她撒嬌撒沒了。

他短促低笑起來,貼著聽筒溫聲反問她:“那是我的不是?”

“……就是你的錯。”

這姑娘撒嬌的本領爐火燉青也就罷了,怎麽還學得個耍無賴的本事。

孟聿崢忍著心癢溺著笑,假模假樣地與她道歉:“行啊,晚上繼續,安慰安慰你?”

歸要心驚了一下,脫口道:“還來?”

意識到自己反應太過激烈,她又換了個口氣,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你都沒怎麽好好休息。”

可孟聿崢就是孟聿崢。

無恥不減當年,如今更勝一籌。

歸要聽見他坦然無比的聲音響起:“那你自己蹭。”

“……”

臭流氓。

她踢了踢腳邊的小石頭,幹脆不與這個登徒子再鬥嘴,只挑了個話題一轉:“歸祺今天先回去了,改天一起吃個飯。”

這臭小子,難安慰得很,腦袋轉得快,說什麽都能尋著她的漏洞。

最後還是她放棄狡辯,同他說了實話。

歸祺當時瞠目結舌,半晌沒能說出一句話來,瞧著她吞吞吐吐半天後,才擠出一句:“所以,當時爸找的那個救命稻草,就是孟聿崢?”

他只知爸爸的工廠破產,卻從不知道原來背後那個“救命恩人”,是孟聿崢。

歸遠山大概是尊重她,沒同自己的新家庭說起過任何關於她和孟聿崢的事情。

歸祺不知道,唐珂更是從側面打聽猜測而來的。

那些往事說起來總是心情覆雜。

歸要不愛回顧,只輕輕嗯了一聲。

歸祺聰明,能想明白前因後果,後來沒再多說,就是走的時候喜滋滋的,那嘴角咧得八頭牛都拉不回來。

夢想成真的事,換誰都開心。

孟聿崢胸口那股氣兒被她順得也差不多了,擡腕看了看時間,調笑著輕言道:“樓下等我。”

兩人在下班時間一同回家的時候並不多,今天是趕了巧歸要正好放假休息,否則兩人只能如大部分都市情侶一般,早上分別晚上見面。

如今的日子對於孟聿崢而言十分日常且安分。

比起曾經他日夜顛倒渾渾噩噩除了工作還是工作的生活,現在反而能騰出許多時間同她散步。

兩個都不愛做飯的人,在廚房幾乎很少下功夫。

歸要心思不在那上面,孟聿崢也並非是那種喜愛一到家看見廚房的忙碌身影煙火氣息後感到心中慰藉的男人,他更喜歡開車帶她去各種小食館獵奇,吃完飯後兩人在人煙稀少的胡同巷子,抑或春風拂楊柳的護城河邊牽著手,並著肩,聊著天。

聊天內容可以是他在各個交際會上見過的名流政客針鋒相對的八卦場面;也可以是她辦公室老師的爭風吃醋、學生與輔導員之間的明爭暗鬥。

聊很多,聊很廣。

他們對彼此的工作領域永遠感興趣。

她的職業讓她習慣認真傾聽,在特定的時候會笑著給予點頭或是肯定,那樣的場景會很容易讓他覺得他們是相愛多年的老夫老妻。

——順著眼前那條路走,他們可以走到盡頭,走到白頭。

那天兩人回到家後已經夜色四合。

開了門,歸要邁步進去,四周漆黑的環境裏,她察覺出一絲不對勁兒。

她可疑地頓了一下。

孟聿崢從後面圍過來半摟著她詢問:“怎麽?”

這時,一只龐然大物突然從側邊撲了過來!

毛茸茸的東西迅速靠近,歸要沒防備,驚聲尖叫起來,抓著孟聿崢的衣領子,雙腳一躍,死死往他身上掛去。

孟聿崢趁亂瞧了一眼,發現是被金揚接回來的正義。

正義許久沒見他,哈著熱氣,興奮地蹦跶在他腿側又頂又蹭,汪汪大叫兩聲,嚇得他懷中的姑娘又是一哆嗦,腿腳收攏,將他繞得更緊,聲色都顫抖了:“哪兒來的狗!孟聿崢!!”

一人一狗都地拱著他,孟聿崢被勒得喘不過氣,手忙腳亂之間,一腳踢開正義,輕拍她手背,連聲安撫她。

見她實在怕得很,趕緊抱著人往房間裏走。

孟聿崢哭笑不得,進了臥室後直接鎖上門,將熱情的正義無情地拒之門外。

等到他坐在床上,將人扶正以後,錯愕地發現這姑娘眼角竟潤了絲絲水汽。

哭了。

是真嚇壞了。

試想大晚上的看見一只大型的陌生的非靜止物體朝自己撲過來,哪個女孩子受得住這樣的驚嚇。

孟聿崢替她拭去眼角的濕潤,笑道:“怕狗?”

她責怪似的拍開他的手,自己給自己擦拭著:“哪兒來的狗?”

“我以前養的,前段時間寄養在寵物醫院,金揚今兒才給接回來。”

是聽說他以前養過一只狗。

可歸要還是不解氣,扭著腰想從他身上下去,孟聿崢單手就給人撈了回去。

這樣來回多次以後,歸要放棄,幹脆傾著身子往前壓去,孟聿崢厚著臉沒反抗,任由她壓著倒進床裏。

“以前怎麽也不知道送回來?”她問。

孟聿崢實話實說:“你也看見了,正義粘人,耽誤事兒。”

嘴上這麽說著,手卻不老實地揉著她的腰,那力度充滿暗示,危險地向下挪去。

就知道他是有預謀的。

就連和好那天晚上也在他的預判之內。

討厭!

歸要輕罵他一句,撐著他胸膛便想起身,誰知這人把她腰一扣,翻了個身,直接將她壓在底下。

“剛沒親夠,”他擡手去解她頭上的發繩,“再親會兒。”

孟聿崢的親吻從來都不是素的。

她太明白不過,同他深吻的時候就沒想著能全身而退。

還是孟聿崢觸到那兩瓣綻放的花朵後,楞了一下,接而指尖一松,離開她。

“月中了,”他抵著她鼻尖,嘆道:“真疼?”

歸要不住點頭,就著淚汪汪的眼睛,模樣可憐得很,仿佛在說“對啊你看我給你說過的,是你自己不信我”。

這一天折騰得夠累。

孟聿崢輕笑,也實在是不忍心弄她了,幹脆就這麽作罷,放過了她。

她睡覺的點還沒那麽早,可孟聿崢卻是連軸轉了二十幾個小時的人,那晚他擁著她,很快便睡了過去。

額間是他平穩的呼吸。

她躺在他的臂彎裏,習慣去聽他的心跳。

孟聿崢睡很輕,這樣的人睡眠質量通常不好。

他睡顏與他平時那副痞裏痞氣不著調的樣子大相徑庭,濃密的睫毛在月色中整齊灑下,暈出一片陰影。

安安靜靜的,比壞笑著滿口渾話的樣子順心許多。

他眉眼生得極其周正,當初冉冉也說過,孟聿崢這長相屬於正統的帥哥,跟那種妖艷賤貨不一樣,五官端正,渾身透著健康、陽剛、張揚——就是特純粹的帥。

這樣的一張臉,睡著靜下來後特征便尤其明顯。

她看了一會兒,輕手輕腳換了個姿勢,不敢擾醒他,怕醒了,又要開始逗弄人折騰她。

夜漸深了。

困倦來襲之前,她湊上去,吻了吻他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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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題任務她很是忙了一段時間。

那段時間忙過後,臨近期末,她更得了閑,所有的擔子仿佛都在交稿的那一瞬間悉數卸下。

周末的時候她抽空與冉冉和張銘陽兩人吃了個飯。

孟聿崢大忙人到得晚,三人吃到一半還沒來,快結束的時候等來他的消息,說是今兒不來了。

冉冉和張銘陽習以為常,說以前也這樣,一尊大佛,請不動也搬不來,今天還是沾著歸要的面子答應了他們,即便最後沒能來了。要換作以往,鐵定是連這種答應一下的機會都沒有。

散場的時候,張銘陽去開車,她同冉冉站在飯店外,感受京城入夏季節的烘熱。

冉冉穿著件灰色小吊帶,外搭著民族風的鏤空針織,漂漂亮亮朝氣蓬勃。趁著張銘陽還沒來,冉冉低頭在包裏掏了一會兒,最後拿出兩封紅色請柬。

歸要瞧著那一抹紅,怔了怔。

冉冉遞給她,說道:“最親近的、關系最好的幾個,我和張銘陽都親自送了請柬,這一份是你和孟聿崢的,這一份……是周老師的。”

她聽著那一聲客氣規矩的“周老師”,恍惚了一下,還以為冉冉喜歡周譽,是上個世紀的事情。

冉冉摩挲著那張屬於周譽的請柬,笑了一下,擡頭時已是無常:“周譽隨母姓,跟著自己親外公長大,那時候我都不知道,他竟是孟聿崢的哥哥。”

“我初中的時候學習成績不好,父母忙沒空管我,請了家教也沒用,就打算隨便將我丟去國外造個幾年再回來……是他說我其實很聰明,來替我補課,他那時候也是個學生,卻為我一路細心規劃,盡心輔佐,最後扶著我考上京大,那時候我總以為,他對我是有感情的。”

輕描淡寫幾句話,將一個女孩子多少年的心思與情愫掩藏。

張銘陽的車緩緩駛了過來,冉冉望見後神色一松,將請柬塞進她懷裏:“家裏人非要讓我給他,我沒辦法見他,你替我轉交吧,謝謝啦要要寶貝,孟聿崢接到你了給我來個消息。”

歸要拿著那張請柬,沒說一句話。

她從沒問過冉冉這些事。

冉冉邁不過心裏那道坎,也始終沒有明說過。

可她們卻在七年後的今天,站在一所飯店之外,將這段沈重的青春如同隨意聊天一般和盤托出。

腦海中翻覆著的都是那年周譽的笑顏,她心底情緒翻動,終還是翕動嘴唇,道:“周老師他其實……”

話說了一半又被生生掐斷。

張銘陽的車已經停在她們面前。

張銘陽左手搭著車窗,右手控著方向盤,嘴角浸著點寵笑,微微偏頭出來沖冉冉說道:“請吧小姑奶奶,崢哥的車就在後面等著進來呢,真行嘿,跟咱們吃飯不著急,一聽說自己媳婦兒散了場,立馬屁顛兒屁顛兒地開車來了。”

冉冉也笑起來,眼眸亮晶晶的,那模樣看著特開心,轉頭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一定將請柬送到,而後趕緊上了車。

歸要目送他們離開,手中一封紅色請柬卻摸著燙手。

被強行掐斷的那句話,是她想為周譽這個悶葫蘆正的名——

周老師他其實,心裏有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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